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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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兵】Unforgettable 1

1

房门的方向传来了钥匙碰撞的响声,紧接着就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利威尔躺在地上,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但他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得把宝贵的精力节省下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刚才走廊上的脚步声比平时要快上了许多,这不像是看守会干的事。他们要找谁都不紧不慢的,毕竟所有监仓都好端端地在这里等着,里面也没有值得他们着急去见的人。

利威尔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有人在接近自己,他还知道对方离得多远。确认安全距离已被打破之后,他便暗自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然而预料之中的拳脚并没有落下,倒是有什么轻轻拨开了他粘在前额上的头发。

“站得起来吗?”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利威尔抬起头,盯着埃尔温看了几秒。

“别告诉我你也被关进来了……”

“正相反,”埃尔温试着去拉他的胳膊,利威尔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几乎让他无从下手。“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你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次利威尔用的是肯定句。他看到了埃尔温大衣内侧的口袋,里面露出了证件的一角,显而易见,他已经恢复了职务。

这就是说,那个苦恼着怎么对抗巨人的军人埃尔温已经不存在了。

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利威尔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失落,迅速地,无法抗拒地席卷全身。他扭过头,不再去看还在小心翼翼地试图把自己搀扶起来的埃尔温。

他根本就不想起来。

 

***

从空中俯瞰,光明城就像一个繁复而逼仄的迷宫,低矮的长方形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墙壁上的窗户多是千篇一律的方块,幼儿园孩子涂鸦似的简单造型,有部分居民出于安全考虑,从外侧装上了格子状的铁条,但看上去倒像是为了防备野兽出逃的牢笼。

利威尔就生长在这里,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在有机会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孩子之前就丢了性命,母亲的处境也没强上多少,利威尔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选择生下孩子。但他没有问过她,他对她的事并不特别有兴趣。而且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应该问的问题。

利威尔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前世意识的,应该比婴儿形成明确的自我认知更早些,简直就像有人把他,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的灵魂塞进了婴儿的身体。

这并不是件有趣的事,尤其是在这个对弱者和异类格外不友好的环境下。

一个成年人要伪装成天真无邪的孩子,会有比筛子上的洞还多的机会被发现其中的异常之处,而且利威尔从来就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的人。好在也没人有精力跟他过多接触,他小心地保持沉默,几乎毫无存在感地活着,耐心地等待自己的新躯体发育得足够强壮。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的母亲抛下幼子撒手人寰。

在利威尔跟棺材店老板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失踪了多年的舅舅突然从天而降——作为一个黑帮头子,凯尼可以说是衣锦还乡。

这之后终于没有人会怀疑,为什么利威尔会拥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早熟与老练,而且身手过人了。

他平时一副冷淡表情,或者说是一种厌世的冷漠,好像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多看一眼,但一旦干起活儿来,就变成了一挺扫射的重机枪,他身上有瞬间点燃的爆发力,还有毁灭性的暴力。

利威尔理所当然应该这样,换了谁都会变成这样,他该庆幸能变成这样。

这里的孩子没有当寄生虫的特权,他们得想办法养活自己,特别是像利威尔这样的。凯尼不会白养着他,他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这样,如果他有儿子的话。公平的说,他已经替利威尔解决了不少麻烦事,给他看似无助的生活提供了保障——只有利威尔觉得这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现在要求一点回报也理所当然。

 

利威尔对于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他总算脱离了在残酷社会挣扎求生的孤儿角色,又有了能够一个人独处的房子,生活过得自由自在。

只要有了足够的生活费,凯尼又没想起什么事来麻烦他,利威尔就会一个人在家里,安安静静地过上一天。他可以就着一壶红茶,坐着发上一整天的呆。

在从前的世界里,他从来不曾想象这样的生活:食物充足,性命无虞。他就这样在家里静静地坐着,没有关乎存亡的危机,没有必须去杀死的巨人,没有非打败不可的敌人。

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无欲无求得像一个僧侣。当然,那些被他把脑袋打开了瓢的人大概不会同意这种说法。他也没跟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反正他对别人的看法没有兴趣。他对谁都没有兴趣。

利威尔觉得这事可以用他这辈子接触到的新鲜玩意儿——电子游戏来解释,作为一个在地下街当过流氓,在战场上打过怪兽的战士,他相当于在困难模式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现在不知怎么搞的,却要带着经验值从简单模式重来一次。游戏玩到这份上,实在没什么趣味,自然也没有任何惊险刺激可言。

在这个无趣的世界里,只有一样东西让他青眼有加——

利威尔正式独立之后,有人送了他一台电视机,作为乔迁新居的礼物。光明城没有铺设有线电视的网络,只能收到不多的几个免费频道,但这对利威尔来说已经完全够用了,他从此就由神秘的入定僧人变成了一个大家都能理解的庸俗物种——一个彻彻底底的“沙发土豆”。

 

在利威尔看来,要是拍成电视剧,他跟埃尔温的重逢就不应该选在那种灰沉沉的阴天,也不该是下午,这事要在洒满阳光的清晨,还得配上轻快的音乐,再加上清脆的鸟鸣声……或许来个所谓代表命运的钟声也不错。

“代表命运的钟声”这个词,是利威尔在调查兵团当兵长时学会的,教他的人就是团长埃尔温·史密斯,他的直属上司。

那个时代没有电视这种方便廉价的平民娱乐,那些学过写字的文化人,多数也只能用阅读来打发睡前的时间。

但利威尔不喜欢这种消遣。读完一本书对他来说,比在野外训练上一整天消耗的能量还要多,他几乎不看书名以外的部分,要是挑到了感兴趣的,就把它往埃尔温桌上一丢,等着他有空的时候讲解内容。

这后来发展成了他的一种习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爱好。在埃尔温越来越知道什么样的内容合他胃口之后,利威尔就连挑选的脑筋都可以不动,他只需要舒舒服服地等着听埃尔温讲故事。

刚开始的时候,就算是最通俗的小说对他来说也有些难以理解的地方,那些乐于玩弄文字的人总是喜欢使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形容,比如那个莫名其妙响起的钟声。不过埃尔温总会在他皱起眉头的时候停下原本的话题,拉上他做一阵子阅读理解,就这样一点点的把他带进了“文艺”的大门。

作为繁忙的兵团干部,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消耗在这种纯粹的消遣之上,加上小说也很少被列入团长的阅读清单,对于如何理解故事的大部分技巧,还是利威尔如今整天整夜地对着电视机之后自行摸索得来的。

电视这玩意比文字好理解得多,需要动的脑子也少,就像把整道菜做好端上来,直接塞进嘴里,观众只要负责咀嚼就成。利威尔前世就习惯了这种简单便利,觉得相当满意。

虽然,有时候,他还是会怀念喂他吃菜的那个埃尔温。

他相信埃尔温也活在这个世界里。

这个想法是在见到凯尼之后产生的。尽管他看起来对前世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有对利威尔的试探做过任何回应,但有个巧合的时机却给了利威尔不小的启发:与前世相同,凯尼这次现身是也在他处理母亲后事的时期,这是不是代表着一种大致相似的命运走向?按照前一世的时间线发展下去,他迟早会碰到从前地下街的同伴,比如说法兰和伊莎贝尔,还有后来在调查兵团里认识的那些战友们。

于是利威尔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在没事的时候,他会离开光明城,搭着公共汽车在更加整洁漂亮,充满了秩序感的城区里漫无目的的消磨上半天。

他是调查兵团里唯一一个地下街出身的干部,要是当初他有心,在入伍之前没事就去地上的世界逛逛,说不定哪天就会跟将来的同袍迎面碰上。

 

事实证明,利威尔的推测完全正确,比前世提早了十多年,他就碰到了埃尔温。

两个带有上辈子记忆的特殊个体在现代社会的第一次相遇,利威尔觉得这种具有重大意义的剧情理所当然应该配上点特别的背景音效。

这绝不是因为他这回居然把埃尔温踩在了脚下,还让他倒在了雨后积水里的关系,也不是因为围观人群为他爆发出了夹杂着欢呼的掌声,更不是因为这场面他在前世曾经梦寐以求——虽然他当年第一次见到埃尔温就被按进了脏水,这作为友谊的开端确实相当糟糕,但是他们后来终归成为了战友,并且在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应该是故事里激动人心的重大转折,那种会专门用上特写镜头的场面。

顺便提一下,利威尔并不是成心这样报复埃尔温的,他才没有那么幼稚。他只不过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

“埃尔温,”利威尔仔细端详着这个记忆中完全没有的,依稀有着团长轮廓的年轻面孔,“真是好久不见。”

他说的是前世的语言,到目前为止,利威尔还没有发现他熟练掌握的,他的第一语言跟任何一种活着的语种雷同,所有听过他用它说话的人都以为他在说某一种外语,法语,或者是德语,总之就是一种他们听不懂的外国话,谁知道呢,反正利威尔身边大多是脑子里连母语词汇都相当有限的人。

“你认得我?”埃尔温用同样的语言作了回应。

利威尔楞了楞,这是他第一次用“外语“成功交流,他盯着埃尔温,就像看见了刺破乌云的第一缕阳光。

“你是谁?”埃尔温追问,他没有等到利威尔的回答,看上去有些心急。

利威尔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变得喜欢开玩笑了。”

他沉着脸,想让埃尔温知道这并不好笑,但后者的语调和神态都表现得清清楚楚,任谁都能看出他是真的惊疑不定。

阴云依旧遮挡着太阳。

 

利威尔后来才知道,埃尔温并不像他那样,记忆清楚完整,拥有前世人格。正好相反,幼儿时期的埃尔温跟其他孩子并没有任何不同,直到有一天,像是触动了身体中的某个开关,那些过往的记忆才流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脑海。

那是个平常的工作日,埃尔温的数学课只上了一半,就被老师从课室匆匆忙忙地带到了医院。他的父亲,一个缉毒警察,因为儿子在社交网络上发布的照片和解说文字暴露了工作动向,不幸受了重伤。埃尔温看着在急诊室外以泪洗面的母亲,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他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就这样,他想起了前世得知父亲意外身亡之后的母亲,也一并回忆起了那个人类生活在三重围墙之中,饱受墙外巨人威胁的世界。

可不知道为什么,藏着昨日记忆的盒子并没有完全对埃尔温敞开,它只让他知道前世同龄的自己。在随后的日子里,那个异世界的人生化为梦境,随着岁月更迭,一点一滴的,缓缓地在他面前展现。

就算到了现在败给利威尔的年纪,前世的那个埃尔温也还是个在训练兵团里被喝来斥去的新兵,对于地下街的利威尔,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幸好这次他没有去世。”埃尔温说到这里,舒了口气。

要是两辈子都成为害死父亲的凶手,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虽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切。实际上,在遇到利威尔之前,他一直对巨人世界的存在半信半疑——那可能只是他梦境的产物,或者,一种特殊的神经错乱表现,又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

跟利威尔不同,埃尔温相当完美地融入了这个新的社会。

他认真念书,有可以一起疯玩的同龄朋友,有时也跟女孩子去约个会。他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个社会的便利和舒适,并且乐于去享受眼前所有的一切。

至于睡梦中体验到的另一种严酷生活,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前世的回忆,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一场古代背景的大片,而且感官体验比最先进的5D电影还要栩栩如生。

“就跟追连续剧一样。”埃尔温说。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部片子每天晚上都会播出下一集。

“说起来正面影响也是有的,它让我更珍惜现在的生活了。怎么样,我是不是个积极向上的人?”他指着自己对利威尔笑。

利威尔对着这样的埃尔温,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他熟悉的那个人基本上可以说是严肃正经的,根本不会这样对陌生人开玩笑。

利威尔当然知道,他有其他面孔,但那也是在两人交情深厚以后的事了。

而现在的埃尔温心中,利威尔应该是一个全然的陌生人,只不过恰好跟他做过关于同一个世界的梦。

 

没过多久,找埃尔温聊天就爬上了利威尔业余嗜好排行榜中的第一位。埃尔温也很快就把这个唯一能理解自己晚上梦境的人当作了要好的朋友,尽管他们现在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重叠之处。

两个人经常会在便利店外的空地碰面,就着冷饮或者雪糕,分享埃尔温梦中的精华片段。

请客的多数是利威尔,他觉得埃尔温推掉课后的兴趣活动,腾出时间来陪自己聊天,已经有了不小的付出,也就没道理让他再承担消耗零用钱的损失。

利威尔前世加入调查兵团的时间很迟,几乎是后来相熟的战友中最晚的一个。而埃尔温的资历则要深得多。这就让现在的埃尔温显得相当可贵——他能细致地描绘出那个利威尔缺席的调查兵团。

同为兵团的主要干部,利威尔在前世跟埃尔温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并非没有探究过往的机会。但那时候的埃尔温目光总是望着前方,极少有兴致闲话家常,更何况,他们也还远没有到怀旧的年纪。

他们最后也没能一同活到那个年纪。

利威尔守着电视机怀旧的时候,从没想过他会像现在这样,真的得了机会,再一次听到埃尔温讲的故事。

只不过这次叙述的风格有了变化,他从现代人的角度入手,着眼点跟前世有着明显的不同。

利威尔听着那些从遥远时光里被打捞出来的奇闻异事,感到了无比的满足,眼前的埃尔温仿佛变形成了一台人形电视。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想起了在家里看电视的标配,转身去店里买了一瓶罐装红茶。

 

埃尔温听过利威尔的故事,知道他是自己脑内夜间上映的巨制大片里未来的登场人物。不过利威尔透露过的也仅仅就这么点。

“我就不剧透了。”利威尔说。

每次碰上埃尔温拐弯抹角地刺探情报,他就会用这句话把他堵回去,再淡定自若地欣赏对方努力掩饰的心痒难耐。

调查兵团的团长和兵长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没有尔虞我诈,背信弃义,也没有儿女情长,风云气少。利威尔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眼前这个……长得很像埃尔温的家伙谈论他们的过往。

作为一个人生观、世界观已经固化的成年人,利威尔跟现在这个社会之间的代沟,比电视里介绍的那个马什么亚什么海沟还要深。

这世界不存在任何值得他守护的东西,同样的,这个没有天敌的社会也并不需要他。

但是他也看不到自杀的必要,于是就这样毫无波澜地活着。

埃尔温是他第一个碰到的同类,但远称不上是同伴。

他甚至觉得自己并没有与埃尔温重逢,只是很巧地碰到了他的躯壳。

“说真的,我们之间一点暧昧都没有?”金发的电视机突然中断了节目,开始插播问答环节。

利威尔没有驳斥这个荒谬的假设,仍旧慢慢品着红茶,一边思索要如何应付这种突发考验。要知道他说话一向不太讲究,有时候还有点词不达意,这个埃尔温未必理解得了。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把他们前世可能的关系猜了个遍,连“仇人”都拿出来碰过运气,当然也问过两个人是不是恋人,但每一个都是单纯的猜测,没有任何实际根据。

利威尔要打发他不难,一开始的应对也确实随心所欲,但在实践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只要他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会对电视信号产生强烈的干扰效果。

如今他的态度就谨慎多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指望着埃尔温频道好好地播放每晚“待续”之后内容。

有没有暧昧呢?利威尔问自己。

在看过很多部连续剧之后,他终于初步掌握了里面情侣搞在一起的套路,逐渐能发现一些原本没有留意到的情节铺垫,不再频繁地满脑子蹦问号。

可是,了解那些互动和暗示,并不代表他就理解了这种热衷于给自己制造麻烦的思考回路。

在利威尔习惯的世界里,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讲究,抛个媚眼,一声口哨,几句露骨的玩笑,就足以表明态度。

成或不成,也都简单明了。

……他突然想起那个埃尔温也是个说话很费劲的人。

“什么样的算暧昧?”利威尔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问题。以对面那个健康成长的少年的角度来看,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成年了几十年的人,这个问题怎么看都显得相当虚伪。

“可能是有暧昧。”他放下自己的真诚,迅速地做了修正,选了一个态度比较端正的答案。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不太习惯这种没有原则的做人方式,利威尔面对着兴致勃勃等待下文的埃尔温,目光不自在地飘向了天空。他这幅眼神飘忽、若有所思的样子,顺理成章地被解读成了沉浸在遥远回忆中的表现,于是他身边的人也拿出了超乎寻常的耐性。

在那段沉默的时间里,利威尔深刻体会到编剧这个活有多不好做,要不是店员及时地换了张CD,让他灵光一现拯救了自己,这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利威尔听到了某个熟悉的调子,那是一首最近热播的战争片插曲,在最新的剧情里,一对情侣在这首歌的衬托下热烈地讨论了美好的战后生活。

正好,利威尔跟埃尔温团长也讨论过类似的话题,虽然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向往和憧憬——现在他发现这其实是件好事,那对小情人中的一个肯定活不过这个周末。

“我跟埃尔温说过,战后打算去开个红茶店。”

他暗自思索,不知道那两个人中活下来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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