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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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兵】Unforgettable 4

4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利威尔问。

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来找我,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他们坐在车里,就两个人,食物丰盛,还能闲聊几句,这让利威尔体验到了一种充满怀旧感的美好情绪。他有点舍不得结束这个美妙的时刻。

有什么急着要干掉的目标,要了结的仇恨,不能先等过完平安夜再说?

“你自己告诉我的,”埃尔温挑眉,“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的事?”利威尔不大相信。

“我进高中不久,在学校附近的‘希娜’,记得吗?5点前买一送一那家。”他看到利威尔肯定的神色,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在店里等着取披萨的时候。”

这答案出乎意料地清晰明确。

希娜是一家披萨连锁店,只做外卖生意,要是顾客直接上门,从下单到取餐通常要等半个小时以上。

那个时候他们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总是直接去店里点餐,然后呆在那里,看着店员在开放式厨房里忙忙碌碌。埃尔温喜欢坐在飘窗上,毫不介意地让阳光洒满全身,而利威尔会在旁边靠墙的位置站着,并且,在跟埃尔温聊天的同时分出一部分精神,去留意窗外的情况。

他还记得埃尔温不厌其烦地试图拉他坐下,相当令人头疼,外面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们不能一起背对着玻璃,这小鬼居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去你家,你没同意。但我不肯放弃。”在利威尔怀疑的目光中,埃尔温回忆出了更多的细节,“后来你让我保证不擅自去找你,就告诉了我地址。”

他说的事情利威尔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我那个时候太烦人了,是不是?”埃尔温说,并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哦不,我挺喜欢你的。”利威尔说。

他这话倒不是用来安慰人的,那时埃尔温的年纪就跟现在的伊莎贝尔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利威尔有多宠着他身边的小女孩——比起她来,当年的少年要成熟懂事得多了,利威尔想不出有什么不喜欢他的理由。

埃尔温没有马上接话,默默地搅拌着手上的杂果酸奶,他喜欢在正餐的最后来点甜的东西,两人一起住的时候,利威尔会给他准备一小碗冰淇淋,或者一块巧克力,都是些很简单的东西,不像他手上拿的这份,看起来要精致得多。

隔了一会,埃尔温重新开口说:“你知道吗,高中的橄榄球队里,没有谈过恋爱的只有我一个。”

听上去像是重新找了一个话题。

“为什么?你还是队长。”利威尔有点诧异埃尔温成为了唯一被漏掉的那个,确实,他在整个高中时期都没有提过女友的话题,但利威尔并不知道他周围的状况。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他打球的样子,结束后埃尔温脱下头盔,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金发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利威尔忍不住向站在隔壁的观众打听起了橄榄球队的事情,有点希望自己也能加入进去,跟埃尔温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你是不是太专注在比赛上了?”利威尔接着说。

埃尔温在训练场之外研究的资料很多,利威尔陪着看过几次,他对橄榄球不太有兴趣,多数时间是在看着埃尔温发呆——他思考问题的神情跟埃尔温团长很像,包括手指在桌上敲打的方式。

利威尔想了想,又说道:“但是你到大学就没有继续打球了吧。”

埃尔温应了一声,把勺子插进了塑料杯里,原本铺在面上的,那些缤纷鲜亮的水果被搅得乱七八糟,变成了粘稠而杂乱的一团。

他随后就把杯子盖好丢进了装垃圾的袋子里,看来也被它的样子弄得不太有食欲。

利威尔不知道埃尔温为什么要放弃打球,他不太了解进入大学之后的他。他就像伊莎贝尔捡回来的小鸟,每天都在家里转来转去,还会亲密地落在他们头上,有一天却突然飞走不见踪影。

他希望它过得很好。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也该去上个大学,你上学之后简直变了一个人……”利威尔顿了顿,想起了那个有一堆事情要忙,说着陌生话题的埃尔温,“上大学真是件神奇的事。”

“并不都是那样。那时候我只想走得越远越好。”埃尔文说,“我觉得自己该成熟一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全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人生。”

利威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隔了一会,慢慢说道:“我以为你在高中混得不错。”

“那种年纪就是……特别敏感,又很脆弱。”埃尔温耸肩。

利威尔觉得自己没听懂埃尔温的话,也不知道他曾经忍受过什么。

他在感到诧异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感觉,他在上辈子一度很了解这种情绪。

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的风格说话,令人茫然不知所措。

那是个同样不坦率的人。

 

***

利威尔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理浴室的门,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好像这真能解决什么问题似的。

他蹲在地上对着变形的门框敲敲打打,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拼命挖掘前世记忆,把跟埃尔温相关的部分又翻出来重新审视了一番,指望能发现点遗漏的地方——他已经翻来覆去地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对于这个共事了多年的战友,利威尔原本相当自信。他认为自己是了解他的。

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这一点了。

这个假设足以令人心慌意乱,坐立不安,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一系列连锁反应式的混乱。

他甚至不敢细想,如果自己真的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误,那么其它地方是否也存在疏忽?

利威尔一直坚信,埃尔温团长有足够坚强的心智,从不为战场上的残酷动摇。

但要是他搞错了呢?

那个埃尔温会不会也品尝过同样的痛苦,只是稍微坚韧上那么一些,不至于到意识混乱的程度,又或者说,他掌握了足够掩饰情绪的技巧?

团长的情绪几乎不会外露。

他有多擅长忍耐,利威尔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房门的修理算不上大工程,削掉适当的部分,再调整了锁扣板的位置后,浴室的门就可以正常上锁了。

利威尔把门反复地开合了几次,每次都锁得很牢靠。他蹲在那里,下意识地抚摸着木头上新鲜留下的痕迹,试图再找出点可干的事情来。

一块涂好黄油和果酱的面包就在这时候被递到了他的嘴边。

埃尔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弯腰跟他一起打量维修成果。他手里端着自己的早餐,还不忘给同居人做了一份。

利威尔伸手去接,但中途就反应了过来,他一探头,张口叼过面包,站起来去找地方洗手。

他在经过埃尔温身边时顺便朝他捧着的碗里瞟了一眼:牛奶泡谷物,巧克力味的。

这玩意他前世绝对不可能见过,利威尔一边往手上涂抹肥皂一边想,看起来他还吃得挺开心。

然后他就这么楞在了原地,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水哗哗地在手上冲刷。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利威尔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疏忽,他替埃尔温掩饰得太久,几乎忘记了事情本来的面貌——

现在这个埃尔温并不是穿越时空过来的古代人,他只是以为自己是。

这足够让人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提出合理怀疑——那件事……嗯,喜欢男人会不会只是这个现代的埃尔温新学的嗜好?谁知道他在大学里面都干了什么,又或者是工作之后?

可是这个人确实拥有埃尔温团长的记忆,利威尔想,他甚至会表现出类似的人格。那些通过睡梦日益成长的过往并不是捏造出来的幻想,他完全可以在白天重现另一个自己。

利威尔盯着飞溅的水珠,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要哪个答案。

 

埃尔温做好当天早上的第二碗麦片时,利威尔咬着面包来到了餐桌边,他拉开一把椅子坐定,陪着埃尔温吃他的早餐。顺便说,这次是原味的。

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视线,埃尔温应该能感觉到,不过他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利威尔知道这是为什么。

昨天他在呼吸稍微平稳下来之后,就一把推开了埃尔温。他边朝外走边把毛巾扔了过去,建议他顺便洗个澡,连丢在地上的衣服都没有收拾,就自顾自地出了浴室。

他承认,那就是落荒而逃。

不仅如此,他还赶在埃尔温收拾好手尾之前,把睡觉用的椅子移到了窗边的位置,背靠着床头。这样一来,埃尔温即使走进房间,躺在床上,也只能看到利威尔坐在椅子上的背影——除非他特地多走几步绕到他前面的位置。

那不是埃尔温处世的风格。正好相反,他甚至在今天早上,利威尔走出房门的过程中保持了安静。利威尔经过床边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像真的处于熟睡状态。

利威尔其实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他不可能停下来做个确认。他连埃尔温起床洗漱的期间都一直低着头,一副全身心投入房门修葺事宜的样子。

 

等到埃尔温喝起了餐后饮料的时候,利威尔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世界上唯一能够掌握团长正确情报的人就坐在眼前,他不能放过这种机会,也不应该企图逃避。

他开口问道:“你有恋人吗?” 

埃尔温听到利威尔对他说话,也就放下杯子,大方地回望了过去。表情还算正经,看上去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利威尔暗自吸了口气,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希望埃尔温不会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多年来都追随着埃尔温,以为对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如今他突然在灯光下转了个身,居然展现出了全然陌生的一面。

他必须知道,那些像是藏在阴影中的、未曾被留意到的细节,是否真的存在。

“当然。”埃尔温说。

他望着利威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爱你,你是想听我说这句话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听这个了。”利威尔说,“我是在问你有没有……”

他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这句话已经没有说完的必要。

埃尔温刚才作出了回答,而那个答案是“有”。

“你为什么要问这种话?想让我再向你求爱一次吗?”埃尔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微笑了起来,比上次要明显一些,也更持久。他看着他,眼神柔和甜蜜。

不,根本就没有!

利威尔这次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绝对没看漏任何事。

埃尔温——调查兵团那个——从来没有向他告白过。他们当然也不是什么恋人。

如果跟他关系亲密的什么人真的存在,那个名字也绝对不是“利威尔”。

利威尔咽了口唾沫,压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句子。他告诉自己不能这么粗暴地反驳埃尔温,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必须避免强烈的刺激。

他就这么瞠目结舌地对着一脸愉快的埃尔温,还有他深情的凝视。

过了好一会儿,利威尔终于挣扎着说:“嗯……我是说在我之前,”他认下了恋人这个设定,“你有没有跟其他人交往过?”

他不知道埃尔温乱成一团的认知里又把他当成谁了,或者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反正只要能知道确定的名字,他就有机会想办法搞清楚那个人,或者那群人,是男是女,属于哪一个世界。

埃尔温这次没有说话,他站了起来,走到利威尔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弯下腰亲吻他。

利威尔坐着没动,他现在是他的恋人,不能搞砸了气氛。

绝大部分情商正常的人都会知道,不要跟现任提起任何前任,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假装他们都不存在。埃尔温只是脑子里面有点混乱,但人一点都没变傻,看他应对伊莎贝尔就能知道,利威尔可不像她那样一句都没听懂。

要是就此被钉死在嫉妒前任的位置上,以埃尔温的性格来说,他就什么都别想搞清楚了。

利威尔跟埃尔温交换了一个带着巧克力牛奶味道的吻。

然后又是更多的吻。

“埃尔温……”利威尔有点气喘,“我们得谈一下……”

他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觉得下半身的反应有点不妙。

埃尔温的手指拨弄着利威尔的头发,又顺势滑到了他的脸颊上。

“我只爱你一个。”他轻声说。

他说话的态度自然极了,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恋人,早已交换过不知道多少次山盟海誓。

真是个模范情人,利威尔任他做些亲昵的小动作,在心中啧啧称奇,不管真正的答案是什么,至少他确实发现了埃尔温崭新的一面。

 

那天利威尔没有任何收获。

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旁敲侧击——在接吻的间歇——埃尔温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利威尔在心中隐隐怀疑,搞不好他这辈子都别想听到埃尔温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情史了。

 

埃尔温表白了一次,仿佛是突破了一层障碍的修行者,整个人往上提升了一个境界,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他可以毫不脸红地提出要握着利威尔的手睡觉,还带着恳求目光穷追猛打,缠人功力连伊莎贝尔都望尘莫及——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不像很多女孩子那样软绵绵娇滴滴。

利威尔觉得那眼神比起人类,其实跟他曾经见过一次的八哥犬来得更加接近。

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类型的人——也没人敢这样对他软磨硬泡——如今明显缺乏应对经验。

在这种攻势之下,利威尔很快败下阵来,还节节退让,越来越不能坚持原则。他本来就对埃尔温特别心软,难以拒绝他的要求。他在他板着脸的时候都无法回绝,更何况是面对着这样的亲昵态度。

那天埃尔温躺在床上,望着他说:“我觉得只要有人睡在身边,感觉就会好得多了。”

他那时候刚从噩梦中惊醒,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痕迹。

“可以躺在我身边吗?陪我到睡着就行了。”他努力朝利威尔微笑,想让自己表现得更有说服力,“我会很快睡着的。”

“可能只要十分钟就够了。”他补充。

得了吧,你没有一次能在十分钟内重新睡着。利威尔心想。

他默默打着腹稿,想要清晰明白地拒绝这个要求越来越多的人。他这次准备的理由相当充分:他不习惯躺在床上,而且这床也太窄了点,根本不可能让两个男人一起用。

结果利威尔错了,埃尔温是对的。

事实证明,它还是能挤下两个人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对这一点进行了反复验证。

那确实是张不错的床,虽然尺寸不大,但足够结实,不仅仅是睡觉,要在上面摸爬滚打都没有任何问题。

 

利威尔躺在床上,一睁眼看见埃尔温的胸口,脑子空白了几秒。

就算破戒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清楚,他还是会本能地感到吃惊,基于他在漫长人生中养成的习惯,就算精神上已经接受了新的现实,身体上也还是会慢个半拍。

他早上醒了一次,但是埃尔温搂着他不肯放手,自己赖床还非要拉个伴。利威尔陪他躺着,不知不觉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现在他被饿醒了过来,觉得自己的韧性又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他才是那个突破障碍功夫精进的高手,如今居然躺着也能说睡就睡了。

利威尔微微仰起头,去观察埃尔温的状况。

他的睡眠质量时好时坏,利威尔用来睡觉的椅子就放在床边,刚开始还会被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的埃尔温吓着,没过多久,他就能在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时提前清醒过来,一边观察情况,一边盘算着叫醒他的时机。

埃尔温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神情放松,呼吸均匀,但是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于是利威尔决定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们挨得很近,皮肤的触感非常舒服,人体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特别的温暖。他按捺住想要伸手抚摸、贴合摩擦的欲望,有点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在睡前重新穿上衣服。

当然,他们有肉体关系,在这种气氛下,这事简直无法避免。

利威尔也不想刻意去避免什么。他甚至开始对埃尔温的情史真正地在意起来。

调查兵团里有没有跟埃尔温走得特别近的人?

他想,要是那个人真的存在,也只能在兵团内部。

对调查兵团友善的群体实在太少,外面的人要么觉得害怕,把他们当做一群最好敬而远之的疯子,要么就更糟糕,压根看不起他们。他不认为埃尔温在这种情况下,能在兵团以外找到放松的地方。

不,应该说这个人真的存在吗?难道埃尔温不是一直单身?

利威尔垂下目光。

他曾经以为,至少在那六年间,自己是离他最近的人。

利威尔不得不承认,光是想象埃尔温对着他以外的某一个人,用他见过的那种态度说话——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更进一步,带着简直像撒娇一般的口吻——他就嫉妒得要发疯了。

他当然明白这不正常。

埃尔温现在不清醒,记忆也一团混乱,他明明还没在梦里见过“利威尔”,但却毫无道理地把他当成了同伴……

他是埃尔温幻想出来的人物,只能在这间房子里假装自己还生活在过去。

而在那扇薄薄的门外,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巨人、高墙、调查兵团以及那个时代所有的一切,就像如今无人知晓的母语,都已经不存在了。

连这个埃尔温本身都是虚幻的。

这是一段虚假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

 

 

凯尼后来果然给利威尔找了个人,不过不是电视里的那种心理医生。他介绍的是一个大学老师,据说专攻某个方面的心理学,顺便也在学校里给学生做心理辅导,目前正好在运作一个研究课题,埃尔温要是作为志愿者加入,就可以省下大笔咨询费。

他找来这么一个人物,大概是始终无法接受给虚无缥缈的精神治疗大笔送钱的缘故。利威尔一定要送,他认为也不要浪费太多为好。

利威尔对这个安排并没有什么不满,他根本搞不清楚这些专家的身份区别,而且他一向尊重知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大学老师。

他让伊莎贝尔在家照顾埃尔温——毕竟她也算有经验了——自己一个人出了门,打算先摸个底。埃尔温的状况特殊,带出去看病效果不知道有多大,风险倒是明摆着的。

有了之前的失败教训,利威尔并不对这次的会面寄予厚望,直到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坐在明亮整洁的办公室里等着他的那个人,怎么看都是宪兵团的团长奈尔·泽克。

他在听到泽克教授这个名字的时候居然没有想到多问一句!

没等利威尔回过神,长得很像奈尔的教授就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不是那个……”他指着利威尔,一边拍着脑袋,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

利威尔有点预感,配合地任他打量,等着下文。

“就是那个……”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用力一击掌,终于想了起来:“那个调查兵团的疯狗!”

果然就是那个奈尔。利威尔想。

 

这个久违的称呼并没有影响利威尔的情绪,那时候还传出过更多更难听的说法,后来都被“人类最强”这个新的头衔压了下去,他是调查兵团的兵长,公认的传奇人物,公开场合里再听不到其他形容。当然,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利威尔一向懒得理会这种口头上逞凶斗勇的事,也从来没有去介意那些人的想法,他不在乎他们评价了什么,就像他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那样。所有人都知道招惹他的下场。

奈尔所在的宪兵团跟调查兵团关系并不算融洽,利威尔跟他也一直不对盘,大概是两方在地下街对峙的时候留下的心结——地下街是宪兵团作威作福的地盘,但没人能抓住利威尔,他们拿他没辙——后来也没有碰到可以化敌为友的契机。

不过眼下的情况有了明显不同。

奈尔是他遇到的第二个拥有前世记忆的人,而且还做着他现在最羡慕的工作,这完全值得让利威尔放下过往,冰释前嫌。

他想他大概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跟埃尔温沟通的心理专家。

 

这其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奈尔几乎不记得埃尔温的事情。

他听完利威尔的说明,又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不确定地口气提问:“你说的埃尔温……是调查兵团的史密斯团长,你的上司?”

同样是拥有前世记忆的人,奈尔的情况跟利威尔和埃尔温都不相同。他只会在见到触动记忆的事物时回忆过往,而且往往只能想起相关联的部分。更加麻烦的是,这个回忆的过程还是渐进式的——所以就算现在利威尔就坐在眼前,他也不能马上记起关于他的全部事情。

“我们要是多见几面,我知道的就会越来越多。”

奈尔信心十足,拍着胸脯表示他已经完全想起了妻子玛丽的事情,一点都没有遗漏,并且为此一路追到了这所学校。

利威尔没去问他原来在干什么。他还什么都没说,奈尔就已经滔滔不绝地描述了他怎么跟玛丽在这个世界浪漫重逢并纠缠至今的过程。利威尔实在想不出比纠缠这个词更合适的形容,玛丽这辈子活成了一个全新的人,不仅半点不记得奈尔,找男人结婚再生上好几个孩子也不在她的人生计划内,只有他抱着他们之间的爱情记忆,对她日益沉迷不可自拔。

靠在办公室宽大的沙发上,利威尔盯着奈尔胡子拉碴的脸,听他幻想儿孙满堂的美好未来,觉得这个人倒是跟前世给他的印象差不多,确实是那个追求优渥生活、潜心经营自己小家庭的宪兵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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